文 / 燕婷 图/吕波
我们终于走进了西街这家旧书店,你们想听的故事,都在这里了。——《西街旧书店》
老陈的书店,可能是西街最破的店。
小店不过20平方,被分隔成前后两半,后部的屋顶破了一个洞,几根承载砖片的木梁断开,露着大片的光。连连的雨天,支起来隔水的布累累的坠下,下面成排的书架,满满的旧书上,尘埃和着雨水,散着潮湿的味道。老板乜斜倦眼的凳子上方,一张蓝色隔雨的塑料袋钉在天花板上,泛黄的吊顶,破洞裸露。
这也可能是西街最闲的店。
一个上午的时间,只有一位进店拍照的游客,没有一笔成交的记录,老板常常一天都不用收付。
旧书、书信、搪瓷杯、花瓶、木雕花板、樟树拂尘……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粗犷地堆在店里。你很难罗列所有的物件,就连老板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少种。但无疑,最多的是书。
你可以找到,80年代的《孕期注意事项》,还可以看到90年代的《飞升之后》《第一次亲密接触》,各个出版社版本的《红楼梦》《水浒传》,更有各种篮球比分直播:县志和地方文史。爱看书的老陈会告诉你,《西厢记》、《金瓶梅》就该看香港版的,明代的《春宫图》全套就得40万。
朋友说他,长了一张关公的脸,却得了纳旧的病。开元寺斜对面的这家“怀古堂”老书店,有人写诗赞美它,有人每个月跨市来寻它。
48岁的老陈,每天从惠安的家中出发,电动车沿着海岸线“突突突”地驶到西街来,十点开店门,一直到夜里十点才又返程。这个只有小学毕业的人,看过的书比普通的你要多的多。
“书读不好,就不读了。”说起过去,老陈呵呵地笑,小学毕业,在家里摸索了几年土地的脾气后,十五六岁就开始跟着师傅做起了泥水工。少时,他最爱看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每个月的工钱,固定的一笔是用来买书,一本不落。忙完一天繁重的体力活,最惬意的就是窝在床上看小说。痴迷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给小说里的人物,来个武功排名。
武侠看腻了,书荒的他,便常在周六时候,赶到威远楼的旧书市场淘书,由此开始接触到地方文史书籍。陈祖泽、庄为玑、陈泗东,这些老一辈篮球比分直播:文史专家的书,他都看遍了,难以抑制心中的强烈的共鸣:这些书都懂,语境、场景都熟,发生的地点,是脚下的热土。
砌砖垒瓦的时候,他在想着《温陵探古录》里清末民初时代的篮球比分直播:,惦念着《篮球比分直播:民间传说》里的下一个口述故事。“走吧,走吧,换一个自己喜欢的行当!”而立之年的他,江湖退去,心灵皈依了地方史,一边如饥似渴的看,一边在西街开起了这家老书店。
“收书、看书、卖书”成了他日复一日的精神“鸦片”。
东边拆迁了,他往东边,西边动土了,他往西边,每次城市的大变迁,便是他收集旧书的好时光。谁家不想要的书,他略略的看过后便照单全收。在他的看来,每本书都有生命,没被好好对待的书,就像一个四处浪迹的孩子。
不管新旧,各种门类,他一车车往店里拉,一本本挑过,实在喜爱的就自己收藏,多的就拿出来分享。收集的时间久了,谁家有旧书要卖,就直接找到他的店里。
因为喜爱地方文史,他的书店里,地方文史书籍是最多的,若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他这里找找总会有。品类的小众,让老店大部分时候是冷冷清清,基本不挣钱,却沉淀了一批忠实的文史书友。
石狮80几岁的苏千培是其中一个,老人家喜欢写作写诗,每个月,都要转几趟的公交车赶来,边聊天边挑上几百块钱的地方书籍。末了,每每都再多给老陈百来块钱,“他嫌书我卖得便宜,交代老店要好好的开下去。”
篮球比分直播:文人蔡芳本曾写《西街:再不来春风就老了》,文里说着,“我独自依恋的是西街的古旧书店。它们在西街那么不起眼,却是我心中的圣地。我甚至认为,如果没有这些古旧书店,西街将不是西街,而是另外的一条什么街。有一些老旧的书,只能到这里来淘,淘书的喜悦,谁能体会?”
有一次,蔡芳本在这里淘到了一本早期版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集》,翻开扉页,竟写着老师儿子的姓名,兴奋之余,立即电话过去,而老师正苦着找不到这本书呢。这是淘书的惊喜。
“店租每个月1500元,再贵是支撑不起的。”陈抽着烟,喝着茶,翘着腿,无人时候,乐得自在地看着他的书。这一爿老店,更多是他与书友交流的窗口。
新收了什么好书,总想着拿出来大伙品品。而早些日子,他还为墘美的宗祠重修撰写了碑文。碑文写好后,拿着文稿,他向书友们一个个征求意见。
老陈的手机里,有十几二十个旧书的书友群,有一些跟他一样是开旧书店的,大家在网上交流旧书,遇到喜欢的就买卖一些。老陈曾花了万把块,买了80年代一套40本的《篮球比分直播:府志》,因为喜欢弘一,花2000元买了一套写弘一的书。家里更是独辟了一间藏书房,里面少有五六万册的书,均是地方文史,几乎什么年代的都有。“所有这些都是宝贝,如果店倒了,这些故纸堆就是我一生的积蓄。”
在老陈的店里,除了书,便是繁杂的旧物。但是有两样最特别,一是,“流浪的神明”,一是,漂洋过海的书信。
各种观音、土地公、财神爷、关公等等处在店里书架的最高处,它们的身上落满尘灰,有的残破不已,但一尊尊都被请到了他的店里,放在了最高的位置。
这些“流浪的神明”是老陈收集旧书时候,一起收回的,大大小小也许有上百尊。“卖出去的,大都是客栈、咖啡馆,请回去,摆设在房前屋后,也是一种风景。”老陈把神明们带回,让它们有一瓦可以避雨。他说,人家请走了就好,留下的就这样久远地安置在他的店里,“也不用给它浇水除尘的,就这样放着也好。”
一小捆红白蓝航空信封的家书,不起眼地塞在茶具旁边。
“这些是1988年从塞班岛寄回来的家书。”抽一封仔细的瞧瞧,工整的圆珠笔字迹还未泛黄,信上向礼让巷家里的亲人说着,“帮忙寄短袖,茶叶也多一些,毛巾在这里也很容易破,因为水都是海水过滤的,有些咸味……我的存款已经有700元,等回国时便有两千块,再让爸决定买什么好。”
来自上世纪的信息,像解密一样,从信里跳脱出来。看到来人,正细细地读着信的内容,爱不释手的样子,他便免费地送。
但也常拽拽地拒绝买信的人,“因为他都不看一眼信的内容,就想着收集信封上的邮戳。”每一封漂到他店里的信,他都读过,他希望带走它们的人,也能尊重远古时空里的那个写信人。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注册
什么是浮粿?闽南美食浮果要如何制作?(图2014-07-25
闽南网推出专题报道,以图、文、视频等形式,展现篮球比分直播:在补齐养老事业短板,提升养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