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建筑是建筑应该有的样子”
王澍花了12年学建筑,但觉得“这套教育和中国的传统和现实都没有关系”,于是,他决定忘掉它。在1992~2000年间,他停薪留职,在西湖边爬山喝茶,陪太太逛商场,在家洗衣做饭拖地板。
在此期间,为了生活,他也接了一些“装修”的活,不仅做设计,还包施工——因为想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怎样的——后来他的学生也都是很好的装修工。“甲方特别喜欢我。墙上的木龙骨,人家都拿破木条钉,我用标准龙骨,不懂偷工减料,经常亏损,但这是建筑学的原则。”
就这样,王澍明白了每一个钉子是怎么敲进去的,搞清楚了工匠的每一个步骤,后来他的作品一般建筑师很难模仿,因为这建立在对材料和施工的足够了解上。
象山校园是王澍带着青年教师团队做的,所有的图纸、建筑施工图都是自己画。建造过程中,他一直在临一本字帖。“我的建筑上的那一根曲线,相当于王羲之那个年代的一根曲线,经过我临帖十几年,变成我血液一样的东西,别人无法模仿。”王澍说,至于拿了普利兹克奖,那只是“我们偶然被世界发现”。
有人说,在王澍设计的房子里特别容易迷路。王澍回应,英文里有一个词叫enjoy,中国人现在都行色匆匆,不愿意徜徉,这需要恢复。
在建浙江富阳的公望美术馆(2016年开馆)时,工人一直砌不好屋顶,王澍也不知如何表达他想要的效果。正好有一天,彩霞满天,王澍赶紧找到工人:“你看天和云的这个关系,我要的就是这个。”于是,工人一边砌,一边不时抬头望天,果然成了。
王澍说:“我做的建筑是建筑应该有的样子。中国的现实蒙着一片灰尘,我只是拿一块布擦了一下,然后你发现,怎么那么好看,其实它一直在那儿。中国建筑是非常高水平的文明,但被拍到了地上,我们现在只是在重建。”
不培养大师,培养能面对中国社会问题的建筑师
王澍一直自称是“中国建筑教育制度的叛逆者”,当年的硕士论文《死屋手记》就批判了中国整个建筑学界。时至今日,这种批判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得圆润。
“雅园不仅是舒适优雅的生活,‘雅’这个字在中国古代是带有批判精神的,是对所有庸俗的批判。”王澍说,“为什么要在一个美术学院里办一个建筑学院?因为有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获得答案——有着世界最大建造量的中国,为什么没有创造性的新建筑?有这么多的建筑活动,为什么没有真正本土文化特征的新建筑?当社会经济整个被房地产绑架和裹挟的时候,建筑师为什么集体沉沦、堕落、与房地产商成为共谋?”
中国的建筑教育究竟缺什么,艺术、资金,还是方法、设备?“都不缺。”王澍说,“我在工科大学里念了12年建筑学,最深刻的体会是,我们的建筑教育缺乏独立的思想、立场、态度——只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础上,模仿欧洲、美国、日本、香港,却对中国自己的传统所知甚少。”
建筑艺术学院刚成立时,王澍就提出,整个学院至少10年、20年的方向是,重建一种中国当代的本土建筑学。有趣的是,一个强调本土的学院,却是中国美院最国际化的学院,现在全职外籍教师超过三分之一,因为“本土化一定要在一个真正国际化的背景之下重新定义”。
10年过去了,学院从一名教师到有了40多名在编教师,拿着不高的工资,做着理想主义的事情。王澍说:“造城运动还在继续,我的学生会很痛苦,但我要为未来留下希望,留下一些人思考这些问题。肯定会有大量人消失在现实里,但只要有幸存者,我们的教育就成功了。”
30年前,王澍常常和师兄们在东南大学的校园里,激情飞扬地批判中国建筑。如今,师兄们有的已经成了中国工程院院士,这次也应邀来参观展览,“他们很高兴我没有变化,也希望我不要变”。
“想当大师,成功率不到2%。我不是培养大师,我培养的是面对中国的环境问题、社会问题,能做出相应设计的建筑师。学院走过10年,实验刚刚开始。”王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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