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外交家、书法家叶公超早年赴美留学。他在西南联大担任外国文学系主任的时候,学生第一次见他,都有些惊讶。这位留过洋的教授一点也不洋气,反而穿着一件最寻常的长袍大褂,垂着袖子,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个本子,“摇头晃脑地”就进了教室。学生一看,都问,“这就是叶公超啊?”
他手里拿着的,是个英文的剧本。从第一排开始,他让学生挨个儿站起来,读一句台词。每个同学读完了,叶公超就随后一指,“你坐在这里”,“你坐到那边去”。
全班人被他打乱了座位,渐渐分成了几拨儿。学生看着他,都有些不明所以。等到所有人都读完了,叶公超这才一个一个地指出来,“你们是江苏人”,“你们是河北的”,“你是天津人”。除了一个来自蒙古的学生之外,其他所有带着口音的英语,他全都听出来了。
学生一下子都服了。
往后的课上,他一个一个地纠正学生的发音问题。期末考试,他依旧是把学生一个个叫进办公室,让他们读一段文字。
同样是英文系的教授,翻译家吴宓,在英文发音上就并不强求标准了。
但吴宓另有让学生震慑之处。他讲的是英国文学史,课上讲起什么诗词,从不用看书,每一首都是当场背出来的。他翻译不同时代的英文时,会用同一时代与之对应的中文来翻。古英语的诗文,他就用文言文翻译,现代的英文,他就用白话文翻译。
“怎么能拿一个古代语言的文字,跟另一个现代语言的文字对照翻译呢?”他反问学生。
即使在战乱中,吴宓依然保持着“风雅兴头”。他在昆明时,成立了一个“石社”,要入社的成员,写文章将各自比喻为《红楼梦》中的一个人物。这位文学史家自比为紫鹃,“杜鹃啼血,忠于理想”。
不曾料到,入社的女社员,都自比为“迎春”,男社员都自比为“薛蟠”。据张曼菱推测,战乱年代,大学生的个性正“走向民间,变得粗犷”。对吴老师的这种“纯美与唯美”,学生也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吴宓一怒之下,“石社”当即解散。
联大学风
在进入西南联大就读之前,潘际銮是云南省全省高中毕业生会考第一名。可大学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的专业课物理,就拿了一个不及格。
这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
教机械原理的老师刘仙洲,学生私底下称其为“刘老大”,另一位教热力学的老师孟广吉吉,则被称为“孟老二”。两位老师都以严格而著称,孟老师时不时还会在上课前来一次突击小考。
“平时上课我听得很认真,没想到考试一下来了个不及格。从那时候起,我才明白,西南联大的老师,不仅是要求我们学会他们在课上讲的内容,还要求我们自学,把课上没有讲到、但是又相关的原理,自己融会贯通。”潘际銮坐在沙发上,一边回忆一边感慨。
他突然又露出一个有些小得意的微笑:“从那次不及格之后,我的成绩就一直排在前边啦。”
说起西南联大学风的严谨,潘际銮提到了王希季的例子。
据潘际銮解释,那时工科考试计算题很多,计算的工具是计算尺,可以算出复杂的公式,“拉”出三位有效数字。考试很严,时间很短,需要非常熟练地“拉计算尺”。定位要在“拉计算尺”后,自己根据算试,推算出结果。如果定位错了,就给零分,如果有效数最后一位错了,得一半分数。
“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王希季在校时,一次考试中,就曾因小数点错位,得了零分。
当时在西南联大,考试不及格不能补考,但可以重修。要是一门基础课考不过,就得一直重修下去,直到合格为止。西南联大没有学年的限制,采用选课制与学分制相结合的制度,学生如果有基础课一直学不好,可以换专业读下去。
当时学校招生,并没有全国统考。求学者或是拿着自己读中学的成绩,或是拿着参加会考的成绩,前往心仪的大学提交申请。潘际銮同时被两所大学录取了,他选择了西南联大。
学校不会开除学生,实在读不下去的,往往会自行离开。西南联大自成立后,共招生8000余人,只有3800名最终得到了毕业证书。即使不算上其中因参军、战乱离散等原因离开的学生,也称得上是宽进严出。
西南联大的学生,喜欢跨系、跨院地去旁听自己感兴趣的课程。老师也同样喜欢互相旁听,时不时还要进行一些“学术对话”。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评论, 登录| 注册
于诗词盛宴中看见书香霞浦2024-05-28
闽南网推出专题报道,以图、文、视频等形式,展现篮球比分直播:在补齐养老事业短板,提升养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