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冈山的青山绿水间,最醒目又最有沧桑感的人文景观,应该是那些星罗棋布的“干打垒”建筑群,其气象万千的形态,与蓝天白云、山川地势、层层梯田、
在井冈山的青山绿水间,最醒目又最有沧桑感的人文景观,应该是那些星罗棋布的“干打垒”建筑群,其气象万千的形态,与蓝天白云、山川地势、层层梯田、溪流竹林和谐完美地融为一体,充满了田园牧歌式的诗情画意,被人们称为建筑的奇观,乡愁的符号。
客家“干打垒”房屋与那些散落在山岭间、坐落在江河边,有着青砖黛瓦、有着翠绿丛竹相伴的普通农舍相比,不仅样式和格局多种多样,而且都具有坚固、严实、冬暖、夏凉的特点。面对那些早已与井冈山水既融为一体,又仍然在静默中舒展着自我个性的“干打垒”,我不仅感受到了中原文化绵延不绝的气象,也深深体味到它们于无声无息中释放出的沉郁、绵长的历史感。
晋末战乱让世代生活在中原的人们南逃避祸,以期保全家族的香火延续;唐代的“安史之乱”和黄巢起义,持续的战火离乱,让久居中原的人们已经没有了安土可依,南迁成为许多人不再选择的选择;“靖康之难”后的北宋覆灭,朝廷偏安江南,中原再次陷入灾难与恐慌,南迁又成为众多中原人的无奈。前后六百年间,中国历史上的三次人口大迁徙,都伴随着长久的动荡不安和伤心无奈。“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辛弃疾的词句,道尽了南迁者的忧苦心绪。千百万迁徙者,在惊恐中渡过长江,然后逆滚滚不息的赣江,一路上不断地躲险滩,避暗涌,艰辛地南行。在不时地怅然北望、怆然泪下之际,他们最后在罗霄山脉中段的井冈山腹地定居下来,开疆拓土,繁衍生息。人迹罕至的井冈山,以她自有的心胸和情怀,用她沉静而宽厚的青山翠岭,接纳了来自中原的客居者,让他们重新获得安身立命的土地、宁静生活的家园。为了战胜当时恶劣的自然环境,从而安居乐业,客家人就地取材,创造了一种牢固耐久、舒适美观的民居建筑“干打垒”:殿堂式围屋、府第式方屋、纱帽式圆屋、八角楼、走马楼、吊脚楼……代代相沿,继有发展,是中国社会变迁的产物和见证。
其实,所谓“干打垒”,几乎都是土木结构,黄土垒墙,条石基脚。一般都是一栋三行六间,中间是厅堂,两边是厢房,厅堂后面是板梯间,其后是一个小间叫拖铺。左右各四个正间,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有过道隔开,一边通厨房,一边通菜园或厕所。屋顶为“人”字形的两面坡式,上等房盖瓦或杉皮,次等房盖茅草。俗话说:“田产易买,四角难撑。”建房前,需请风水先生查看地形,古时对择地的原则是:“凡宅,左有流水谓之青龙,右有长道谓之白虎,前有洼地谓之朱雀,后有丘陵谓之玄武,为最贵之地。”立基先一日,由木匠师傅打桩定线,扬石灰,再在吉日凌晨由主人在房屋的四角各挖一下土,然后放鞭炮。基脚挖好后,先在四角基脚的丁石上各放铜钱、五色花线、茶叶、钱纸和稻米,请砌匠师傅杀公鸡将血洒在四角基石上,并为房主祝福:“天开鸿道大吉昌,今日今时造新房,建左建右,地久天长。前有双狮把大门,后有龙凤闹华堂,万代兴隆,长发其祥。”破土动工的第二日,主人设宴请客,亲友邻居送礼贺喜,并轮番帮工、送菜代餐。上梁封栋之时,由主人及其长子合抬梁木,穿村过巷送到工地。梁木涂红,正中系红袋,袋中装金银谷物,砌匠师傅用红带将梁木吊上屋顶安装,插上红旗,手持雄鸡为主家祝福:“手拿雄鸡高声叫,奉请鲁班师傅到;今日今时来上梁,左右逢源福满堂。间间房屋生贵子,代代都出状元郎;我公弟子祝福起,荣华富贵发得长。”砌匠念完颂词后,然后杀鸡,将鸡血洒于栋上,新屋四角同时放鞭炮,主人从屋梁上抛洒糖果、花生、钱币之类,让儿童争抢,借以助乐。中午做“圆屋酒”,摆宴、收礼,席位安排为:一铁匠、二木匠、三砌匠、四锯匠。一般铁匠不会到场,故头席往往是木匠,二席是砌匠。当日,主家要给匠人各发一个红包,金额不等。
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井冈山的客家“干打垒”房屋,或许应该是凝重深沉而不失温情,坚实厚重又深藏灵秀的交响曲,或许是与当地山水环境和谐相融,又张扬着中原文化气韵的思乡曲。毫无疑问的是,“干打垒”房屋是客居者祈求安定生活心态的真实外化。
站在群体性住宅的“围屋”前,面对那两扇沉重的大门,突然之间便可以感触到,曾经在客居者的内心深处,有着远离故乡后长久无法消除的孤独感,那种漂泊他乡的深深不安。应该说,“干打垒”房屋是客居者复杂心态的写照,是他们留意生活环境,努力营造安宁生活的内心呈现。客居在安定的井冈山水之间,而那种对动荡与战乱的隐痛,一直成为他们世代不忘的警示。尤其是十几户家族聚族而居、和合团圆、共享天伦、守望相助的情形,给人情淡漠的人们以强烈的心灵震撼。
走进气势恢宏的宗祠内,穿行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中,或俯视那口沉静清亮的老井,仰看祠前高大端穆的牌楼,都可以把一颗原本充满好奇的心,带进一个久远的岁月里,带进一个客家人生活的情境中。仿佛自己正走入一个结构严谨,次序井然又礼数周到的大家族里做客,心里不仅为一个家族曾有的人丁兴旺景象而欣喜,也被那浓浓的生活气息所温暖。
在千百年的岁月中,耸立在井冈山土地上的无数客家“干打垒”房屋,用自己坚固、严密的身躯,给了一个个远离故乡的家族以安全生活的空间,延续血脉香火的环境。因为有了这样的“干打垒”房屋,一个个漂泊不定的生命才得到安顿,一个个原本动荡不安的心灵,才有了皈依的温暖家园。“客居千年不是客”,因为有了这样的“干打垒”房屋,一代代客家后人在走出井冈山,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时,才会深情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人生的基点。
岁月悠悠,时空流转,社会潮流在变,客家人世世代代不变的是阿姆话,不变的是根在中原,不变的是慎终追远启裕后昆,举族迁徙聚族而居一直是客家民系宗族文化的主流。而散落在井冈山的“干打垒”房屋,凝结了客家人的聪明智慧,展示了客家人的建筑技艺,是融于青山碧水间的人文景观,更是长久温暖客家人的心灵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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