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与邹勇因为几千万元的经济纠纷相互举报,最后一个被杀、一个被抓,双双“名满天下”。但实际上,此前两人均坐拥亿万身家。江西萍乡坊间传言,王林并无任何实业,但在民间放的高利贷数以亿计;而邹勇,更是投资10多亿元,建设了赣西电煤项目。
十亿身家的邹勇,为数千万与昔日“情同父子”的师父王林翻脸,皆因其底子已经被掏空,背负巨额债务。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获悉,邹勇在遭绑架遇害的前一天晚上,在萍乡七星酒店一楼的茶廊向他的朋友杨志兴(化名)借22万元,支付香港官司的律师费。在谈及自己的情况时,邹勇称“三五个亿都救不了我”。
邹勇因煤起家,也因煤败家。上世纪90年代,邹勇在赣湘边界靠倒卖煤炭发迹,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人物。豪掷十亿建设赣西电煤,是为其最大败笔,最终让他落得债台高筑。
与邹勇最后一次见面的杨志兴,也是邹勇的债主。邹勇欠其的货款和现金借款共计700多万。
资料图:“大师”王林和关门弟子邹勇
精神憔悴如吸毒
7月9日,据目击者称,邹勇在江西萍乡客车厂宿舍小区被两名男子带走,被带上车前,邹勇并未没有明显的反抗动作。而据邹勇家人称,邹勇从小习武,一般情况下,一两个人要将他制服并不容易,看似有些矛盾。
不过,据邹勇朋友杨志兴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邹勇在出事前,身体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精神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7月8日晚上,也就是邹勇出事前一天晚上。杨志兴与邹勇在七星酒店一楼的大厅喝茶。“刚一见面,我都差点认不出邹勇了。”杨志兴说,只见邹勇眼窝深陷,脸色发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杨志兴说,他第一眼看过去,就以为邹勇吸毒了。“我还劝他,生意再不好,经济再不景气,人也不能堕落。”
但是邹勇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吸毒。精神不好,是因为压力太大,想起背负在身上的巨大债务,就每日每夜地睡不好觉。“特别没有精神,一到晚上九点,就特别困,想睡觉。但是到后半夜三点之后,就会醒来,感觉像要死了一样。”
邹勇另一位朋友吴一凡(化名)也向记者证实,在邹勇出事前一个多星期,他最后一次见邹勇时,邹勇的精神状态很差,说话的声音很细,有气无力的感觉。“身边人都知道他心理承受的压力巨大,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惨。”
杨志兴告诉记者,他与邹勇从1998年就相识,那时候邹勇在萍乡做煤炭生意,他在湖南醴陵做煤炭生意。那时候国家管控不严,小煤矿遍地都是,他从湖南倒卖些煤炭,卖给邹勇。“认识邹勇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颓废、狼狈过,真是有一种江河日下,一日千里的苍凉感。”
三五个亿都救不了他
邹勇出事前一天,杨志兴来见邹勇,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叙旧,更主要的是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债务关系。
杨志兴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提供的一份结算清单显示,截止2014年12月31日,邹勇名下的江西天宇燃料集团有限公司应付马颈坳煤矿杨志兴款为668.16万元,清单上盖着江西天宇燃料集团有限公司的财务公章以及邹勇的私人印章。
杨志兴还提供了一张借条,为邹勇向他借款100万元,借款日期为2013年9月18日,约定的还款日期为2013年12月31日之前。“实际上这笔款是邹勇向其它人借的,月息3分,但我是担保人,至今没有还,邹勇利息支付到去年端午节之后就断了, 现在的利息一直是我在支付。”
杨志兴说,他找邹勇并不是来问钱的,因为此前问过多次,邹勇都说没有。这次是邹勇打电话叫他到七星宾馆来,找他借钱去打香港与王林的官司。
“当时邹勇刚刚从香港回来,说是为了打香港的官司,还要借222万。”杨志兴说,此前他已经分两次借过43万给邹勇,一次8万,一次35万,都是为了打香港的官司。“邹勇说,香港的官司已经打赢了,但是还需要支付一笔律师费,如果不支付,案子又将回到起点。”
加上利息,邹勇已经欠了杨志兴700多万,在明知还钱无望的情况下,杨志兴还频频借钱给邹勇。用他的话说,邹勇是一个挺讲义气的人,为人很好,没有害人的心,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只要能帮得上的,我就尽量帮助他。”
7月8日的晚上,茶过三巡之后,杨志兴向邹勇说:“你公司现在的困境,如果两三千万可以解决的话,我还可以找些朋友,凑个几千万,让你东山再起。”
邹勇摇摇头,苦笑着说:“谢谢兄弟的一片好心,别说两三千万,就是三五亿也救不了我。”
曾在捐资修路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杨志兴无限感慨。
杨志兴与邹勇之间的债务关系主要是煤炭款。杨志兴在湖南醴陵王坊镇经营一个名叫马颈坳的煤矿,2014年5月起,以160元/吨的价格向邹勇供煤。“但是支付了几个月煤款之后,邹勇就没钱支付了。到当年底一共欠下了600多万元。”
事实上,这个马颈坳煤矿的法人为邹勇的哥哥邹建,邹勇四兄妹拥有这个煤矿的全部股份。但是自2014年之后,邹勇便让杨志兴来开采这个煤矿,直接以现金收购这里产出的煤。
“邹勇自己开采的时候,每吨煤的产出成本在200元,而从我这里收购只需要160元一吨。”杨志兴说,邹勇主要是不会管理,这个煤矿如果经营的好,是可以有盈利的。“我160元都还略有盈利,但邹勇的成本要200元,肯定会亏损。”
据醴陵王坊镇政府一位已经退休的干部介绍,邹勇自2002年开始,就承包了当地的马颈坳煤矿,当时邹勇与王坊镇政府约定的承包年限为20年,邹勇每年向镇政府交纳90万元的承包费,向马颈坳煤矿所在村泮川村交纳43万元,同时还要向当地税务部门每年纳税300万元。
马颈坳煤矿并非挂靠在江西天宇燃料集团有限公司名下,而是为邹勇四兄妹共同持有。杨志兴说,邹勇曾经想把该煤矿的股转让至杨志兴和他两人的名下,以此作为偿还债务的一种方式,但是截至邹勇出事,股权转让都没有进行。
邹勇从2002年承包马颈坳煤矿,到2014年转手,经营了12年。这在邹勇收购的近10个小煤矿中,生产周期是最长的。
“可以说,邹勇在萍乡、醴陵收购的七八个煤矿,大部分都没有生产,马颈坳算是仅有的一个曾给邹带来过利润的煤矿。”一位熟知邹勇的朋友介绍说。
邹勇在马颈坳煤矿赚了钱,也给当地做了一些好事。据当地媒体报道,邹勇曾于2013年捐资140万元,修了一条村级公路,连通联盟村与泮川村,大大方便了村民的出行。杨志兴介绍则说,邹勇为此付出的钱在400万元左右。
这条公路沿线上的村民们大部分都没见过邹勇,但也都知道他遭绑架遇害的事情。聚坐在村头小百货店里村民在谈到邹勇时,不免有些嘘唏:“还算不错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也就一分钟过后,他们转而又聊到其它欢乐的话题上去了,传来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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