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唯一能喘口气的时间就是晚上了”
“我们唯一能喘口气的时间就是晚上了。”张英说。
傍晚是小镇最热闹的时段,三五个陪读家长围成一圈聊天,不时抖抖腿驱赶蚊子;操场也渐渐接纳接二连三到来的家长,在跑道上一圈圈地绕着走,操场旁边就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他们的孩子在里面上晚自习。
日子久了,陪读妈妈们形成了自己的“小生态”。王芳菲报名参加了当地一个会计培训班,每周去三次,打算好好学一学原来在上班时没空学习的东西,为“再就业”打基础。
在临川“驻守”多年的席雯,“结拜姐妹” 13个。这群姐妹“一呼百应”,平时一起健身、跳肚皮舞、过生日、做饭。
张英常去汗蒸,一周两三次。汗蒸房位于南门小区一处临街的居民楼上,门口打着标语“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在这里,相约去汗蒸是陪读妈妈的一种“日常活动”。
这家汗蒸房是来自四川的李平和别人合伙开的,她的两个女儿正在读高三,“一个花了4万8,一个花了2万4”。此前一直在各地做生意的她,来到临川闲来无事,发现了商机,“来的基本都是陪读家长”。
晚上10点放学的场景
她们组成了一个“汗蒸陪读家长群”用来联络,常常有人因为“今天孩子在家”“老公来临川”等原因取消行程。
汗蒸房只有不到30平方米,挤不下20个人,一进去要灌下一大杯“碱水”,高温逼迫汗水溢出,不到10分钟就会满身大汗,据张英说这样“可以放松心情”。
熟悉的人渐渐多起来,相互间聊的话题依然离不开高考。
她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交换经验,比如在网上看到高考那天,要穿“旗袍”,意味着旗开得胜,男人穿马夹,寓意“马到成功”。另一位家长马上说,她考察过了,这里红色旗袍卖得贵,“一件要300”。还有的母亲说,考试当天早上要吃一枚墨水煮的鸡蛋,“肚里有墨水”。还有人打听过,高考那几天,临川一中老师和学生都要别上一枚毛主席像章。
这些被孩子们称为“迷信”的做法,却深受家长追捧。
“文曲星的生日”那天早上,张英专门空着肚子,“虔诚”地前去附近的“太子庙”朝拜。
在大殿门口,一名身穿长衫的僧人,被一群妇女围着,他手中拿着圆珠笔和本子,记着学生的姓名、学校、年级,“点一次灯160元”。僧人介绍说,高考那几日,准考证可以复印了拿到庙里来,为考生念经祈福。
眼下,李平急着转让这间汗蒸房,因为等女儿高考完了,自己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很多家长也开始为孩子收拾起了冬天的衣服和被褥,“慢慢地一点点搬回家”。
看惯了人聚人散,席雯说,有的家长一直说着想回来,但有了新的生活,很少有人回来看一眼。也有家长离开时,“会扔一块石头在这里”,意思是今后再也不会回来。
开家长会那天,离高考只有37天——学校里各处都能看到倒计时器,高考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在45个高三教室里,倒计时有的被写在前方黑板正中央,有的被写在后方黑板上,还有的被学生用铅笔轻轻地描绘在桌角上。
无形的倒计时在很多人心里。张英经过教学楼,迎面走来素不相识的两个家长,没有寒暄,大声询问:还有几天高考了。
“不到四十天了。”张英突然心里一惊,她加快了脚步。这天回家有点晚了,牛奶还没给孩子热上。
(应采访对象要求,张英、杨金梅、王芳菲、席雯、郑楠、华丽、李平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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