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比分直播:外国语中学 凌婕
莲台上的佛祖,是那般端庄肃穆,又那般安详慈和。双手合十,一拜,二拜,三拜,我缓缓地跪在蒲团上。宝烛闪动,青烟袅袅……
人生如同一场仪式,佛家的仪式中,有人享用上上签,有人抽中下下签。签上的佛语,一字、一词、一句,还有常常被人忽视却无法省略的标点。
他是西域闻名的圣人。因为母亲耆婆是龟兹公主、父亲鸠摩罗炎是相国,所以他自幼侍备精良。然而他也只是佛门弟子,龟兹国运衰弱是他无能挽救的。那群闯入龟兹的盗贼羞辱他、逼迫他,他都忍了。他绝对不会点头承认盗贼的“圣行”,他清楚自己的颔首意味着一个古老国度的臣服。最后,盗贼提出带他去中原,又是简简单单的“带”吗?为了龟兹百姓的性命,他不得不选择离开故国。中原,在他的心中,如此文明的字眼。就像一滴水落在了干枯的地上。人生的前半段已经结束,逗号的隔开,是另一个新的生命。
在长安,他终于受到了礼待。但仍然少不了当地僧人的质疑。他把银针抓起,入口,随即传来寸寸断肠的疼痛。“塘里的莲花和淤泥,我们只应取莲花,而不是捞淤泥。”他这样说。环顾四周虔诚的弟子,他又道:“我所译的经文定无错处……”他圆寂了。雄雄的烈火如同慈母般抚摸他的肉身,捧着了一朵惊世的舍利花,它的胚珠正是他不烂的舌。人生的后半段也完了,一颗精巧别致的句号点缀着。
我来到了新疆,冬季中一个枯涩的山村。在古代,它大概会有“回乐峰羊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的旷然苍冷,或者“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战事催逼,抑或“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的深重惨痛。而现在,它只是西气东输的尾端。连日的大雪使它更像一个过气、迟暮的日本艺伎。我问那个瘦弱的女信徒:“你知道鸠摩罗什吗?”“佛家的四大译师之一啊!”我转头,无意间瞧见远处的雪峰,如同一支光鲜亮丽、盛世华年的发簪插在头上。啊!在这古龟兹国的土地上,我听见了一声——啊!圣僧鸠摩罗什千年后受到了赞叹,青史上、现实中的赞叹。
莲台上的佛祖,它的皮肤莹莹闪亮,仿佛真的有血液在流动。我看了看所抽中的签,不禁摇头,它的标点已被佛祖召回,成为西天莲子。
但是,我懂了。
——逗号,人生的中转。
——句号,人生的结局。
——感叹号,即是后人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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